第 225 章 玫瑰森林78(第3页)

 飞狗无人机挡住了一部分雨,但主要的问题是风,风往哪里吹,雨就会往哪里斜着飘进来,挡在头上,不太起作用。

 章驰将后备箱关上,绕到车前面,坐进了驾驶座,飞狗从窗户钻了进去,跟着一起悬在了副驾驶座的上空。

 身体很小,没有系安全带,没有被检测到。

 “唰”——

 两边的车窗开始关闭,嘭地一声抵达顶端,雨水从玻璃上迅速溜走,大部分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窗外,章驰打开了空调,吹的暖风。

 纪湛的声音这才继续。

 因为车内很安静,他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。

 “为了防止被宝石骑士处理掉,海恩科技改进了机器,他们列了一份安全名单,名单上的所有人,宝石骑士都不会动用‘意外的手段’。”

 “同时,他们也尝试利用更新后的宝石骑士做更多的事情。”

 “他们尝到了杀人不犯法的甜头。”

 纪湛的声音带着调笑:“杀人不犯法,这个世界会乱套的。”

 章驰:“你想说,皮有健是被宝石骑士杀死的?”

 纪湛:“我的飞狗在来到这里之前刚好跟着那辆跑车过去,在抵达这里之前,那辆车行驶的道路遭遇严重堵车,在预计通过时间过长的情况下,导航会提示改道。”

 章驰:“它改道了?”

 纪湛:“如果没有改道,就不会出现在这里。”

 宝石骑士可以控制城市交通,自然也可以操控红绿灯实时计算出来的拥堵方案,它逼这辆跑车改道,来到这里。

 在这样窄的一条路上,这辆车的主人却没有一点减速——

 章驰:“肇事者是宝石骑士挑选的对象?”

 纪湛:“在有的选的情况下,宝石骑士不会主动破坏海恩科技的电子产品,这样有产品的口碑隐患。它喜欢制造完美的意外,挑选酒驾司机,不小心喝酒,刚好路过,自己都不会知道自己被选中成为凶手。”

 “费林飞让宝石骑士出手了。”

 章驰没有讲话。

 纪湛:“宝石骑士知道挑选人的一切,无论是凶手,还是意外的被害人,它就好像在设计一场游戏,每个人物的数值都看得清清楚楚。它决定了结局,这些人就会按照轨迹行动。警察来查,只会让凶手确认自己是凶手。”

 “你的朋友,那个叫皮有健的人,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。”

 章驰转头,目光对准飞狗的眼睛:“你又是怎么知道的?”

 纪湛很坦白:“我也有眼睛。”

 章驰:“你也接入了城市系统?”

 纪湛:“不。”

 “不”后面是什么,也没说了。

 章驰没有再问,问了,大概也没有答案。他要是三言两语将自己的秘密都抖了干净,才真的奇了怪了。

 章驰:“你这个?”

 纪湛:“我只是想问你的答案。”

 章驰:“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过答案了。”

 纪湛:“也许,随着时间的推移,你会改变你的答案。”

 章驰:“当你的保镖?为什么。”

 顿了顿,章驰又说:“我是说,真正的原因。”

 纪湛:“像我刚才说的那样,宝石骑士会铲除不利海恩科技核心利益的所有人,意外死亡,它最擅长炮制的场景。它想要杀我,但一直没能成功。”

 “首先,海恩科技不希望宝石骑士的存在被太多人知道,这会引起反作用,我的身份敏感,公众人物,在工作日,尤其是人群聚集的地方,它不会制造意外,相比于杀掉对手,宝石骑士更在意维护它自己安全——它不想要因为太过刻意的被太多人看到的意外倒推出来它的存在。”

 “但是在非工作日,它会寻找一切的机会,制造我的‘意外’”。

 如果是这样,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是“周六和周日”的工作。

 章驰:“所以你想让我当你的保镖?”

 纪湛:“所以我想让你当我的保镖。”

 章驰:“为什么是我?”

 纪湛的回答比刚才晚了一些:“因为你处理意外的能力好像相当丰富。”

 城市的雨夜在霓虹的照耀下变得诡谲起来,好像酒吧刻意制造的摇晃灯光,随着线形的雨水落下,闪来闪去。

 章驰启动汽车。

 “藏头藏尾的人,很难让人感觉到诚意。”

 “唰”——

 车子从大雨中冲了出去,雨刮器忙得一刻也不能停歇,刮走不知死活撞到挡风玻璃的雨水,打乱那些融进雨水的斑斓灯光。

 可能因为今晚下雨的缘故,街上闹游行的人少了一些——毕竟放起来的火很可能很快就会被雨水给浇灭。

 白闹一场。

 车子正在过桥。

 南区到北区不需要检查,顺利地,过了桥。

 但在遭遇警察的时候,飞狗像老鼠见了猫似的,从空中咻地落了下来,收起翅膀轱辘轱辘滚到副驾驶座位底下,躲过去,好一阵,才肯从座位底下重新飞出来。

 车子抵达了皮有健的住所。

 一栋北区郊区的老式居民楼,他住在12楼,12-1,楼是方方正正的结构,从正面可以一览无余楼道和客厅窗户的动静,他住的那一层楼都没有开灯。

 章驰走上楼。

 环境不太好,有老鼠在楼道里爬来爬去。

 飞狗等在楼下,不知道是不愿意跟着处理这种事情,还是在此刻学会了尊重隐私。

 12-1的门破破烂烂,上面贴着各种各样发黄的小广告,一直没有被清理,好像主人对他的住所并不上心。

 章驰敲门。

 敲了五分钟。

 没有人应。

 其实她早有预感——皮有健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人,他的相册里也没有任何合照,这栋楼,看外面的建筑面积,一间也不超过四十个平方。

 他大概率是自己一个人住。

 章驰稍微用了一点力,推开了门,不够结实的门板没有能够承受住这样□□的冲击力,咔嚓断了一截。

 章驰走了进去,打开灯,房子里面有一股霉味,抬起头,可以看到白色墙壁上面已经有很明显的霉菌,12层是顶楼,这栋楼的湿气很重,房间里面有很多吃剩的餐盒,都是很便宜的快餐。

 一个客厅,连着厨房,还有一间卧室。

 章驰进了卧室,搜了半天,没有搜出来任何证明家庭关系的文件,他好像就是一个单纯的独行侠,这个时代最常见的原子人——远离任何的亲缘关系。

 有趣的是,在他乱七八糟堆满各种杂物的柜子里,有一个干干净净的抽屉,在物品如此拥挤的地方,这个抽屉空得好像被彻底遗忘了似的。

 里面就一张铜版纸。

 章驰抽出来。

 一张录取通知书。

 某年某月某日,录取某人,为某某学校某某专业的学生。

 大学录取通知书。

 已经过了好些年了,但他没有读大学,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
 通知书上写了学费的金额,也许算是某个原因吧。

 毕竟他打五年的工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个专业一年的学费。

 录取通知书上写着可以也仅能推迟入学一年,不过现在已经过了很多个一年。

 还留着。

 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
 房间里还有奖状,跟那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在一起,也没有很珍惜。可能在北区的学校获得的荣誉也不值一提。不如钱来得实在。

 当然,从这些来源不同的奖状也可以看出来,皮有健的精明算计确实是事出有因。

 ——他参与过北区许多有奖品领取的活动并获得了第一名。

 找不到线索,就没有家人通知,章驰没有带走任何东西,回到了车里。

 她导航到一家提供丧葬一条龙服务的店铺,启动汽车。

 北区的老板都流淌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财迷血液,晚上八九点,整条街没有一家关门的店,她带着皮有健的尸体到店里,付钱,选款,尸体留在了店里,签订协议,由老板处理。

 章驰开车又去看墓地。

 飞狗在这期间一直没有讲话,跟哑巴了似的,但就这样跟着,追在头顶打伞,章驰也没管。

 墓地在一个坡上,可能因为大家的墓碑都挨得很近,显得比较拥挤,把原本阴森的墓园烘托出一股热闹的气氛。

 章驰选定了位置,拍照,传给老板。

 老板那边确认。

 章驰开始往回走。

 在即将抵达坡底的时候,她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奔驰过来,逐渐减速。

 这条步道的地势很高,不仅能看见这辆车,还能够看见车的背后,车道悬空的外侧,层叠起伏的高楼,在很远处的位置,用一种凹陷的姿态臣服在山底。

 那些绚烂的霓虹,跪倒在无人问津的死人和墓碑脚下。

 只是因为它们站得矮了一点。

 她突然就在此刻,不想要逃了。

 从垃圾岛逃出来,从卡斯逃出来,从组织的控制中逃出来,妄想成为一个普通人。

 稳定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幻觉。

 它否定现实,否定愤怒,否定个人接受的考验。

 想逃的人最终会无路可走。

 国家,个人,无一例外。

 弱小,然后被吃掉。

 每天,都在她的眼前上演。

 早晚有一天,她也会成为像皮有健一样,像那些死在卡斯的并没有做错什么的平民,像沙丁鱼一样挤着公交,一天打两三份工,为了十块钱争得头破血流的北区人,像那些为了被雇佣阉割性别的外卖员,像被裁员之后在公司门口自焚的公交司机,像她见到从大厦顶楼跳下来的尸体。

 碾压,踩踏,剥夺。直到生命的尽头。

 这个世界只剩下一条路,要么往上走,要么被踩在脚下,等待有一天,命运的镰刀斩下不再会愤怒的头颅。

 她不应该逃。

 因为自由在上面,不在下面。

 在她尚有能力,只要还有一口气的时候,她就应该打碎那些妄图将她踩在脚下之人的牙齿,掐住那些胆敢将她的生命当做儿戏之人的喉咙,哪怕赌上一切,哪怕粉身碎骨。

 也不要安稳的顺从。

 偏安一隅的确幸。

 最后,等来与世无争的长眠。

 她要向上走。

 要站得很高。

 无论什么挑战,她接受。

 车停下来。

 视线遮挡,看不见山坡底下的动静,只能够听见脚步声。

 “啪嗒”“啪嗒”“啪嗒”——

 与淅沥的雨水合奏。

 一个男人从坡底走了上来。

 他穿一身灰色西装,黑发,瞳孔是灰褐色的,被白色的路灯照亮,发丝都在闪光。

 他右手撑着一把十二骨的黑伞,宽大的伞面遮住了他的肩头,雨水在触到伞面之后迅速滑落,没有雨丝飘进来,他浑身都干干净净,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。在这场混乱的暴雨之中,他优雅得相当突兀,没有丝毫狼狈。

 走到章驰身前一米的距离,他停下来。

 “你想要的诚意。”

 这是头一次,他们在这样安静的场景见面。

 章驰:“纪先生。”

 纪湛:“现在,可以谈谈我们的合作了吗?“

 他的神情相当的冷淡,是绝对不会在电视上见到的,并不温柔,并不亲和,唯一能够说得上的褒义词,大概只剩下认真,这样的一张脸。

 章驰从怀里掏出枪。

 纪湛的冷淡有了一丝裂缝。就在此刻,他突然明白。

 她是故意的。

 引诱他来这里。

 她决定成为谈判的主导。像最熟练的生意人,假意逢迎,以退为进,都不过为逼出合作商的底牌,只有这样,才能够拿到更多的筹码。

 枪口对准了纪湛的脑袋,他听见她带着凉意的声音,比这场夜雨还要冷,没有起伏,像子弹一样,穿进他的大脑。

 “坐下来,我们好好谈谈报酬。”

 作者有话要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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