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睚眦必报

 人生之可悲,并不在于生活艰辛,而是,会被无数次置价,又会被无数次推翻价值。
 

 这类似一物品被定上价格的感觉,会挫败人的心智,亦会使人自甘堕落。
 

 再苦的生活,也能有甜,甜在心灵的告慰与期许。
 

 正如,明知要奋斗很久,却也有满足之刻、欣慰之时。
 

 然,若一人想要成功,就免不了被标上价格。
 

 所定价格,毫无章法。有时,全凭一人喜好;有时,全凭一段过往。
 

 柳霖霖的过往是辉煌的,她用五年时间夺得花魁,又用三年时间扞卫荣耀。她应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智者,也应是世俗长河中游得最精彩的锦鲤。
 

 可,今时今日,她仍避免不了被人定价...
 

 曾经,她会因豪客掷金而欢喜;也会因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而疯狂。
 

 面前有多少珍宝,她的身价就有多精贵,到了不可攀登时,想与她见上一面也必要有万金引路。
 

 现在,她已厌恶这种被人定价的感觉,这感觉中亦有梦想破碎的唏嘘声...
 

 当无人问津时,她渴望自身能有一个价格,但,待到真的有了价格后,她却又成了最廉价的物件...
 

 在这个世上,无论是多么显耀的人,一旦有了价格也就不值钱了。
 

 所以,这世间的很多事物是不敢显露价格的,只要稍稍显露,便会迎来人们的冷嘲热讽与肆无忌惮。
 

 现下的柳霖霖不仅如物件,还被践踏着人格,就仿佛一丝不挂地被钉死在莲台上,随人观赏、任人叫嚣。
 

 尽管,沈安若已喊出了一万两,柳霖霖却还是瘫软在了莲台上,散尽了昔日所有光彩。
 

 ——英雄终有落幕时,美人迟暮亦红颜。
 

 ——英雄的领域是沙场、是江湖,而柳霖霖的领域,却是那繁华不败的景都城。
 

 不可否认,世俗对一个女人的定义,最终总会停留在某个男人身上。
 

 任您曾经多么万丈光芒、不可一世,您最后的身价总与所嫁的男人对等。
 

 或许,大多数女人还未意识到这一点,老人常说“生得好不如嫁得好,嫁得好不如过得好”,其真正含义,也是指向着所嫁之人的品行与志向。
 

 金山银山的家府,不如洁身自好,懂得嘘寒问暖的草舍。
 

 所嫁之人的行事风格,也直接影响着一个女人的最终身价。
 

 ——谈婚嫁,多感叹,几人如意几人欢。
 

 ——心渗血,强颜欢,好坏全凭外人言。
 

 ——盛装粉面撑人脸,一场虚度,几人还。
 

 此刻,柳霖霖已在上望,在那高处不胜寒的天字一号房前,有着她仅有的希望。
 

 希望如光,光不灭,希望就尚在。
 

 她很熟悉楼上之人的声音,就算她认不出自己的声音,也绝能认得出那人的声喉。
 

 ——齐麟...你会救下我的,对吗?
 

 ——不为尊荣、不为名利,只为一个能以礼相待的人,也只为一个能经得起生活打磨的人。
 

 这一刻,她如大梦初醒,亦如参透了大道。
 

 ——齐麟经历过万千繁华且还流转过生死别离,却能始终保持一份对她的尊重与重视,已然是最好的归宿。
 

 ——她不担心齐麟会流连忘返在花丛中,因为该经历的,齐麟皆经历过。
 

 ——她也不担心齐麟会为了权势而舍弃掉自己,因为至高权势,齐麟也曾有过。
 

 ——她更不担心齐麟与她无话可说,因为,初见之时,她便习惯了聆听。
 

 “五万两!”随着林烁再次喊话,柳霖霖的眸中也再无了光亮。
 

 她黯淡垂眸,生无可恋,只待如魔鬼的林烁再次将自己掳走,余生都沉陷在黑暗中...
 

 ——初回景都的齐麟,又哪来的银钱。若一担大米只要三两银子,那五万两已然足够一人生活三辈子。
 

 “六万两!”沈安若再次喊价,柳霖霖却向她投去了诧异的眸光。
 

 ——她很清楚沈安若只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,这一点打沈安若头次来“锦绣楼”,柳飞燕就明确告知过她。
 

 ——与她同为女子的沈安若,却愿花五万两买下自己...莫不是,沈安若疯了?
 

 “十万两!”林烁再次抬价,直飙十万两。
 

 楼上的赵瑾睿已站不住了。倘若不到十万两,他还能东拼西凑些,可一旦超过十万两,他就必然要去求助他的爹爹。
 

 ——难道,他真要为了一个秦楼楚馆的舞姬,去求他父亲吗?
 

 齐麟搀住了他那半瘫的身子,“这才刚开始,你就被一个不知是阿猫还是阿狗的人打倒了吗?”
 

 “大哥,你是知道我爹的,他又怎会答应我用几十万两

银子为一舞姬赎身呢...”赵瑾睿眸光涣散,已无了丝毫力气,“如此这般,我必会被我爹扫地出门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