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 疑窦丛生(第2页)
——事实上,这也是整件事的最难处。他深知这一点,却也很清楚此事能为沈安若带来天翻地覆的成长。
沈安若听后,好似并不觉得有什么,反倒莞尔一笑,道:“无碍。只是做一城的恶人,又不是做整个北疆的恶人,那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
随后,她反而又安慰齐麟道:“任何一人都是无法做到黑白分明的,只要有犹豫在,只要有担忧和顾忌在,那黑白分明就永远无法纯粹。但,任何事只要触及到百姓利益,就定要做到黑白分明,否则,国将不国,人也将无信。”
“夫君所忧,安若大概是明白的。既已明白,安若也定会做好夫君的马前卒,好好为夫君分忧。”
说罢,她便要转身离去,她很喜欢晚娘家中的氛围,也很喜欢和众姐妹一同嬉笑、打闹。
这仿佛是一种久违的感觉,这感觉也仅存留于儿时,却绝不存于当下。
——绝不存于当下,就意味着不再需要吗?
——不,恰恰相反,她急迫需要,世间的每位女子也同样需要。只是长大后要隐藏下的情感实在太多太多,稍有出格,就会被人视为一种耻辱。
——这,就是女子长大后的代价。在这无人管束的北疆,在这无需顾忌任何的北疆,似也成了一片人间净土,足可使每位女子肆无忌惮。
“肆无忌惮...本妃只想让北疆女子继续肆无忌惮下去,如此便也能百无禁忌...”
她突得喃出一语,齐麟猛地怔身,似有些摸不捉头脑。
她又随之回眸一笑,齐麟望之双眸已然失魂,“夫君你不但是北疆之主,还是安若的夫君,你定也不希望安若身死,不是吗?”
她没打算听齐麟的回答,既不打算听到回复,那她想要表述的也只是一句话。
齐麟闻言,忙小步追上,“安若,本王绝不允许你有事。本王已将你父亲麾下的原五万京畿驻军都调了过来,届时,五万京畿驻军会随你一同攻杀云澜城...”
沈安若没再回头,边走边说道:“夫君果然已做好了万全准备,如此便好。”
齐麟闻言驻足,在他猛然驻足间身体也顿时升腾起了一丝寒意。
——他大概是错了,他总觉得沈安若经历孙焕父子一事后,毫无成长和改变。
——如今看来,沈安若并非没变,而是将一切隐藏了起来,只想笑对身边人。
因为,在沈安若的心中已有了质疑,对万物的质疑,亦是对齐麟的质疑。
倘若,换做旁人,自己的妻子对自己有了质疑,那绝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。
然,齐麟却不同,他虽僵身在了原地,却也在尚不察觉下有了点滴欣慰。
——能有质疑便好,有质疑才会去思考,有质疑才想去改变,一切成长皆从质疑开始,也在质疑中结束。
眼下,沈安若能质疑他,就证明已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。
这种能力可以视为是一种自我保护,也可以看做是身体的本能反应。
——无论哪一种,都是人在成长过程中必不可缺的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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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清晨。
沈安若在微风与溪流声中醒来,却已不见了齐麟的踪迹。
她记得昨日齐麟一声不吭地收拾出了这间柴房,又独自去往长寄镇取来了铺盖。
她不愿离开晚娘所居的地方,这里好似有一种魔力,能使人身心愉悦,倍感轻松。
晚娘夫妇本要让出主屋,沈安若本就是客,也不好反客为主。
在这种情况下,齐麟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令她十分满意,满意中又全是欣赏。
她身柔倚树,就那般静静地看着,能看到自家男人为自己做着极其细微的事,也是这世间最大的享受。
——女人一生所求,也不过如此。什么皇权霸业,什么富甲一方都抵不过自家男人的在乎。
这一夜,她睡的很安心,齐麟也一直轻握着她的手,直到天亮。
此刻,她还能感受到左手上留下的余温,那也是不属于她,又十分熟悉的温度。
——余温尚存,人已不见。
她没有慌乱,也没有找寻,
因为她知道齐麟不会离她而去,也不会弃她于不顾。
她的感觉没有错。从遇到齐麟至今,她的感觉也从未错过。
隔着窗台,她已望见了齐麟,不止有齐麟,八大女将整齐排列,小川也穿上了战衣,她们身后则又是数不尽的将士。
她缓步而出,略带微笑,一瞬迎来震天呐喊,地动山摇。
“属下,拜见镇北王妃。”
众人跪拜,唯齐麟独立。
齐麟没有穿战衣铠甲,手中却捧着一副银灰色甲胄。
沈安若认得这副甲胄——那一天,齐麟将她丢在天瑙城,独自率兵去狼王寨解救百姓。她就是穿着这副甲胄,骑着绝世乌骓马寻到了水镜庵。
往事历历在目,不知不觉中她已伴了齐麟许久许久,还有幸成了齐麟的妻子,亦躲过了本是死局的命运。
——原来,人生万般美好,一半是当下,一半是回忆。
——当下与回忆相辅相成,没有当下就不会有回忆,没有回忆也不会有牵肠挂肚,留恋人间。
缓步靠近的齐麟,轻轻地为她披上甲胄,每个动作都很柔,每个动作也都无微不至。
他会为她系紧护腕,也会为她拉紧后肩,可她也觉察到了不对之处。
——齐麟应是怕甲胄会脱落,每一处都紧了又紧,再三拉拽。唯独最该系紧的腰部,却格外宽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