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敢问,道在何方(第3页)

 他也想早上起来,吃上一口母亲做的白面馒头,受委屈时也想钻进父亲怀里放肆大哭。可惜,双亲都已不在,命运终究是要让他一个人扛下所有。 

 这些年来,他与黄雅相依为命,两个同病相怜的孩子,年龄相仿,境遇相仿,唯有惺惺相惜,抱团取暖。面对命运的不公,两个孩子只能蜷缩在瑟瑟寒风里,舔舐着彼此的伤口,相互依偎,相互鼓励。 

 他必须要坚强,他是哥哥,他还要照顾好另一个丫头,不能自己先倒下。 

 他也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啊,多少委屈,多少无助,多少卑微,又与谁人说?能与谁人说? 

 他好想放肆地大哭一场,找到一个温暖的肩膀,无所顾忌倾诉心声。可是,他找不到自己生命里的那根稻草,茫茫人海,只有他兀自一人。 

 他多想把这些年在学堂里背会的诗词、从旁人那儿听来的故事、自己夜里翻来覆去想到的道理,一股脑地讲给娘亲听,再问问她,为何狠得下心,要独自把自己丢在这世上。 

 他想找到父亲,但又怕见到父亲,怕父亲会责备他没能好好照顾娘。他永远忘不了,那年病榻之上,娘亲闭眼前,那张消瘦的脸庞,和那双紧紧握着自己的干枯手掌。 

 他小时候常常会想,娘亲睡在土里,会不会冷,于是半夜里裹着一件薄衣,悄悄地来到里院的坟头。他对着石头的缝隙,一声声地往里喊着娘、娘等到喊累了,沉沉睡去,再被龙老头悄悄抱回房里。 

 多少年了,许青白已经很久很久没在人前泛起泪花。 

 在别的玩伴可以无理取闹的时候,他却要比别人更早懂事,他努力不去闯祸,不向李家长辈们提要求,不想给别人添麻烦。 

 他不奢求别人的同情,甚至害怕得到别人的同情。 

 每当接触到旁人悲悯的眼神,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娘亲,想起那些让他难过的事,便会记起自己原来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。 

 他不想得到别人口中的施舍,他觉得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桀骜。 

 他把自己伪装得坚强又麻木。 

 他知道,只有靠自己,他才能做出改变,变得更强,变得更好。 

 房间里,许青白缓缓收敛好自己心情,他毅然决然地望着对面的老人,躬身执礼道: 

 “敢问,道在何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