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河守望关源岭

第一二一章 一只死兔送给心上人(第2页)

 “嗨,你大声点儿说话嘛,怕啥不好意思的……”扁豆儿坐在一旁,又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包子,旁若无人地大口啃了起来,边吃边用他那沾满面粉的手比划着,“咱跟芦根儿家,那关系铁得跟一家人似的,有啥不好意思的?!婶儿乐意着呢!” 

 “咦……”这时,荷花儿不经意间瞥见了扁豆儿那双赤裸的脚,正踩在满是麦茬的地面上,不由得惊呼出声,“俺这才注意到……扁豆儿,你咋就这么赤着脚放羊呢?这麦茬多扎脚啊!” 

 扁豆儿嘿嘿一笑,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,“俺那双鞋早就破得不成样子了,扔了。俺这脚皮厚着呢,扎不透。不过啊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眼神里闪过一丝调皮,“这路上的热土倒是挺让人头疼的,烫得脚底板又痒又疼!疼嘛,俺还能忍,可这痒,真是让人哭笑不得,哈哈!” 

 荷花儿闻言,眉头紧锁,长长地叹了口气,眼中满是心疼,“你这孩子,明天下午放羊回来,记得拐到俺家,婶儿给你做一双结结实实的鞋子,保证你再也不怕烫了。” 

 说着,荷花儿便示意扁豆儿抬起脚来,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掌量起了扁豆儿的脚长和脚宽,那认真的模样仿佛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。 

 “你这脚啊,哪还像个孩子的脚,满脚底板都是老茧,硬邦邦的。”荷花儿轻轻抚摸着扁豆儿那烫手的脚底板,语气里满是心疼与无奈,“还有这两个脚指头,指甲咋就没了?” 

 扁豆儿嘻嘻哈哈地解释道:“哦,那个啊,前阵子在路上跑得太快,不小心被石子儿给碰掉了。” 

 麦芽儿在一旁听了,忍不住噗嗤一笑,“扁豆儿,你放羊的时候啊,就像一阵风,只顾着追羊群,连路都不看,不碰掉脚指甲才怪呢!” 

 扁豆儿一听这话,瞪了麦芽儿一眼,反驳道:“你那鸭群才慢呢,跟老太婆扭秧歌似的,摇摇摆摆。俺的羊群一出羊圈,就跟一窝蜂似的,撵都撵不上,不跑快点儿咋行?!” 

 荷花儿听着他们拌嘴,心里越发担忧起来,“这脚指甲,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长出来……” 

 扁豆儿却毫不在意地嘿嘿一笑,“长不长都一样,省得长出来又碰掉了,还得疼一回。” 

 “好了,你们俩别闹了,快去招呼你们的羊和鸭子吧,婶儿再拾会儿麦穗儿就回去了。”荷花儿催促道。 

 “婶儿,现在羊和鸭子都乖得很,不用我们操心,我俩正好帮您拾麦穗儿,拾满了篮子您再回去。”麦芽儿认真地说。 

 “是啊,婶儿,我俩拾麦穗儿可快了,保证一会儿就能给您拾满一篮子!”扁豆儿也拍着胸脯保证道。 

 于是,扁豆儿和麦芽儿便埋头开始拾麦穗儿,他们的动作迅速而熟练,没多久,篮子就快要装满了。 

 “好了好了,婶儿,别再拾了,再拾就吃不完了。”荷花儿见状,连忙站起身来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“你俩快去吧,婶儿也得回家了,家里还有鸡和兔子等着喂食呢。” 

 荷花儿提着满满一篮子麦穗,边走边向地里那些埋头拾麦穗的老大妈们打招呼:“大婶儿们,俺先回去了,可别晒着了啊!” 

 “不会不会,荷花儿,你慢点儿走,要是牛壮在家,哪舍得让你这么累哟!”老大妈们纷纷回应道,言语间充满了对荷花儿的疼爱与关心。 

 荷花儿听了,脚步正轻快地走着,突然,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绊,猛地停了下来。阳光洒在她的脸上,映出一抹坚毅与期待。她扭头望向那些正在田间劳作的老大妈们,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,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希望与坚定。“牛壮快回来啦!他很快就回来啦!俺快该歇歇啦!他不能老在黄河里凉快图清闲哇!”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,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告这个即将到来的好消息。 

 老大妈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,纷纷投来复杂的目光。有的惊讶,有的疑惑,更多的则是无奈与同情。“牛壮是好水性!牛壮是好水性哇!”其中一个老大妈,李婶,赶紧截住了荷花儿的话语,她怕荷花儿再说下去,会勾起更多人心中的酸楚。几个老大妈面面相觑,眼中闪烁着泪光,却又不敢轻易流露。“荷花儿哇……天这么热你就赶快回去吧!”李婶的语气里充满了关怀与劝慰。 

 荷花儿似乎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微妙变化,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,“那俺就回去啦!”说完,她转身,迈着轻快的步伐,渐行渐远。老大妈们望着她远去的背影,心中五味杂陈。 

 等荷花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,几个老大妈这才直起身子,长长地喘了一口气,用粗糙的手背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。她们聚在一起,低声议论起来,声音里满是无奈与叹息。 

 “俺真是嘴欠,明知道一提牛壮荷花儿就犯迷糊,还是忍不住说了。”王婆自责道,眼中满是懊悔。 

 “是啊,不提到牛壮,荷花儿还是个明白人,一提牛壮,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。”赵婶附和道,眼神中流露出对荷花儿的深深同情。 

 “说她是神经病吧,又不像,看她平日里行事,除了这事儿,都挺有条理的。可她说牛壮快回来了,谁信啊?连村里的小孩儿都不信!牛壮都淹进河里快两年了,她怎么还这么执着?”李婶不解地摇摇头,语气中满是困惑。 

 “她咋会不伤心呢?你看她,这两年瘦了多少,脸色也差了许多。可她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实,一直坚信牛壮还活着,总有一天会回来。她这是没办法接受啊!”张婶感叹道,眼中闪烁着泪光。 

 “村里人都觉得,她应该像我们一样,整天以泪洗面,那才是正常的反应。可荷花儿,她不一样。”赵婶补充道,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。 

 “自己的丈夫淹死了,她为啥不伤心?难道是因为她在外面有人了,想改嫁?”一个老大妈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敏感的问题,话音刚落,就引来了一阵沉默。 

 “你这话可就说差了!荷花儿不是那样的人。我跟她住一条街上,看着她跟牛壮从结婚到现在,两人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似的。荷花儿根本不相信牛壮会淹死,她一直觉得牛壮还活着,在黄河的某个角落等着回来。你想想,这种情况下,她会伤心吗?”李婶反驳道,语气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