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河守望关源岭

第一七三章 鲇鱼庄荷花求神婆

 荷花儿期盼牛壮生还的心情,一天比一天急切起来。 

 急切的盼望使她每天晚上几乎都处于失眠状态,她殷切盼望牛壮生还的时间确实不短了,想丈夫牛壮想得真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。 

 对龙王爷的祈求没收到任何效果,她对老鹰当着老龙王的面儿大开杀戮……不免对老龙王的法力怀疑起来,她甚至怀疑龙王爷存在的真实性。她感到连和尚二根儿哥哥对老龙王管辖的事情也存在疑虑,她以后对老龙王也就不怎么敬畏和相信了。 

 她听说离古寨几华里远的鲇鱼庄,有一个法术惊人的神婆神通广大、法术通天,能召唤各路神灵,使动法术能让人见到失去的亲人,还能让人和失去的亲人见面说话,乡里民间把这个神婆传说得神乎其神。但要想到神婆那里让神婆使动法术,见到失去的亲人,神婆要收取不少的费用。 

 她感到甚是神奇,她认为无论花多少钱,只要能与丈夫牛壮见上一面也值得。虽然她对这种蹊跷的事情心里捉摸不透也不完全相信,但乡间纷纷扬扬传说得有鼻子有眼儿,诱惑得她心里痒痒的。俗话说“有病乱投医”,她就抱着试试的心情,想到神婆那里看个究竟。 

 一天,她给儿子早早地送完馍饭,把小黑狗寄托在邻居大嫂家里,就提着赵二根儿和尚送给的那袋子沉甸甸的铜子儿,急急忙忙摸到了鲇鱼庄神婆的家里。 

 神婆家是独门儿独院,房子修建的很是气派,在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鲇鱼庄,算是顶呱呱的了。 

 神婆这栋气派的院落据说是省城的一个阔商,坐着屁股冒烟的洋轿子给神婆的银子盖的。 

 原来是阔商的儿子被票客绑架了,阔商按照票客的要求,如数送了赎票的银钱,可紧等慢等不见儿子回来,等了大半年时间,还不见儿子回来,绑架儿子的票客也不见了踪影。阔商弄不清儿子是被撕票了,还是仍活在人间。阔商想儿心切,经人介绍就慕名来到鲇鱼庄找到神婆,想求神婆使动法术招来神灵。儿子若还活着要亲眼见到活人,儿子若死了要亲眼见到儿子的鬼魂儿。 

 阔商在神婆家里,还真的亲眼见到了活着的儿子,高兴得把大把的银子酬谢了神婆。一下子神婆的名气大了起来,名气传得远远的,人们不得不信。 

 对神婆的来历,当地有几种说法,有的说她嫁到鲇鱼庄之前,当大闺女时就会下神弄鬼,是跟她娘家人学的。 

 有的说那一年这一带发瘟疫,她一家几口全染上了温病,她带着家人到处求神拜鬼,钱也花光了,人也死光了,只剩下她孤身一人,她在大病一场后竟然能通神施法。 

 还有的说,瘟疫把她的亲人毁完后,她当时还年轻有些姿色,就跑到城里做起了娼妓,一直到她人老色衰,才从城里回到鲇鱼庄,干起了呼神弄鬼的营生。 

 不管人们何种说法儿谁也证实不了真假,总归是她现在是靠招神弄鬼赚钱吃饭的。 

 神婆的大厅里敬奉着一尊尊数不清的各路神灵,有天上的玉皇大帝,有地下的阎王爷,有佛祖释迦牟尼,有道祖元始天尊,有山神、水神、风神、雨神……整个屋子香火弥漫烟雾缭绕,使人透不过气来。 

 荷花对这里的气氛和环境极不适应,仿佛走进了地狱里的神殿。她捂着嘴巴,轻轻咳嗽了几声,烟火熏得眼睛发酸,几乎流出泪来。她此时犹豫起来,很想尽快走出这个使人头昏脑涨的大厅,但刚迈起脚步,心里不知怎么想的,脚步又停了下来。 

 神婆瘦高挑个子,弓驼的身腰并没影响她神秘的气质。大约有六十来岁年纪,一对三角眼看人的时候眼珠子好像不会转动,使人感到莫名其妙地紧张。她披着一件金黄色大氅,大氅上面用黑丝线密密麻麻绣着吓人的似神非神、似鬼非鬼、似魔非魔的图案,袖子上各绣着两条蛇精,蛇精嘴里吐着血红的信子。宽大的袖口遮掩着一双长着灰色指甲的瘦长老手。老手的手背上布满了灰斑。腰带上串着一段段儿白森森的脊椎骨,不知是人类的还是兽类的。与大氅一样颜色的三角儿帽子,像三个尖尖的山头耸在头上;帽子上缀满了各种颜色的珠子和白里泛黄的野兽的獠牙,扭动脖子,发出叮叮当当的怪音儿。稀稀疏疏的灰白色长发,像缠绕着不愿散去的妖雾,飘落在大氅的肩头。鹰钩鼻子的周围,长满了星星点点的老年斑块儿。老榆树皮般的嘴巴,不说话时绷得紧紧的,说话时两个嘴角一下子就咧到了耳朵根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