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七六章 黑蛋集市卖羊(第2页)
他疯狗般的狂吠声音被淹没在集市轰轰烈烈的喧嚣声浪里,像一条嚎叫的疯狗被淹没在黄河滚滚的浪涛里一样,显得十分轻微和渺小,连一点儿余音也听不到。
这个赶会的日子正值年末,前来赶会买东卖西和置办年货的人们,熙熙攘攘络绎不绝,比往日的集市规模大出不少也热闹了许多。街市上此起彼伏南腔北调的买卖吆喝声和驴马猪羊胡乱的吼叫声,都无疑给“大日本帝国老爷”的驾临带来了不少轻蔑和不屑。
荷花儿这一天,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薄薄的棉衣棉裤,传统的斜襟布扣小棉袄也算得体,衣服的粗布布料都是荷花儿纺花织布,自己剪裁自己缝制的。粗布上色的颜料是用地锅烧柴做饭留下的草木灰染的。她脚上穿着一双黑黑的浅沿儿棉鞋,脚踝微微露出乳白色的粗布袜子。她从上到下的一身打扮,既不老气也不刺眼,与许多农村少妇相差无几。所不同的是她的脑后一双拖在臀部惹眼的长辫子,使她多了几分女性的魅力和性感。她担心小黑狗儿在人多杂闹的集市上被挤丢,就用剩馍剩饭喂饱小狗儿,把小狗儿关在了院子里。一大早抱着两只自己喂养的大公鸡,提着一篮子平时舍不得吃积攒的鸡蛋,来到集市上想卖几个小钱儿,好置办一些过年的油盐酱醋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,也想买几斤肥肉,给守望在黄河滩的儿子芦根儿包一顿猪肉大葱饺子,可怜的儿子很长时间没尝肉味儿了。也很想为儿子置办一套新衣服,毕竟快接近春节了,过春节再穷的人家都要想办法让孩子穿上新衣服。
荷花儿到了集市上,没多大一会儿就把两只大公鸡卖掉了,篮子里的鸡蛋一个也没卖出。她索性蹲在集市的街边把两条长辫子盘在膝盖上,两手下意识地把玩着长辫子的末梢儿,心里想着守在黄河野滩的儿子,耐着性子等人来买鸡蛋。
黑蛋在家里睡到半上午,他的老娘才把他喊叫起来,对无精打采的黑蛋吵嚷道:“以前你从没睡过懒觉,只从牛壮不在了你就懒了起来……快过年了家里没钱咋过年?还不快去把那头公山羊牵到会上卖了。”
“呀……都快过年啦?!”黑蛋一下睁大了睡意蒙眬的小眼睛。
“俺的糊涂儿啊……”老娘又对黑蛋数落起来,“都啥时候啦,都腊月二十三啦!左邻右舍都在准备年货哩,你倒好,像个没事儿人一样……想靠你的老娘张罗给你过年?”老娘数落着唯一的一个儿子,长长地叹了一口老气:“唉……每到过年娘都发愁……你都三十出头儿的人啦,早该有个媳妇了,不管丑俊只要能过日子,过年过节咱娘俩也好有个着落,出门祭祖拜年也好让乡亲看得起你。”黑蛋的老娘说到这里又长长叹了一口老气,“唉……说多了吧你嫌老娘啰唆,不说吧你晕着头混日子……你就没好好想想,要是老娘一闭眼儿,谁来为你缝衣做饭照应你?前些时人家媒人好心好意来为你说亲,女方也算是咱古寨的老门老户,可你这浑儿子硬是躲到黄河滩不回来……”
黑蛋打断老娘的话语傻笑着说道:“老娘啊老娘,不是您儿子不想娶媳妇……您老人家也不好好扳着指头儿算一算,娶一场媳妇的花销有多大?把咱家这两间破草房、西地那一亩半薄田、鸡羊老鼠锅碗瓢勺都卖了也凑不够哇!”
“那你就这样一辈子打光棍?”老娘听了一下来了气,“照你这浑儿子这么说,穷人家就该断子绝孙啦!”
“老娘别着急、别着急……咋会断子绝孙哇?!”黑蛋嬉皮笑脸向他的老娘扮了个鬼脸,“俺这就去集市上卖羊,卖了羊俺就在会上花上几个铜子儿,买个媳妇给您带回来过年。”
“你的嘴里一天到晚没一句正经话!”老娘哭笑不得瞪了黑蛋一眼,转身去喂她的几只老母鸡了。
黑蛋这才伸伸懒腰张嘴打了几个呵欠,拖拖拉拉找到他那根软兵器——夺命绳索“阴阳鞭”,到院墙根儿圈着两只山羊的破棚子,用绳索拴住一只公山羊的脖子牵了出来。不想一只母山羊伸着脑袋“咩咩咩”叫着挤出了羊棚门儿,黑蛋烦躁地飞起一脚把母山羊踢进了棚子,骂道:“你这骚货……又不是去杀你的老公你急个毬!”
黑蛋的老娘看在眼里气在心里,骂道:“你个混账东西……你没看母羊怀羔了吗?!”
“没看到……没看到……”黑蛋连连向老娘赔着笑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