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河守望关源岭

第二一一章 荷花相思成病(第2页)

 除了做梦,还常常自觉不自觉地陷入回忆的漩涡。 

 似乎回忆比做梦,更能使她真实地感到温暖幸福和满足。 

 这天中午风清日丽,她深情地凝视着院墙根儿沉睡已久失去主人的石硪。闲置的石硪上,落满了厚厚一层尘土,石硪上系着的一根根硪绳,已经有些变质糟烂,石硪的周围已经长满了荒草,唯独坚硬的石硪经受着风雨霜雪永远不会变质腐烂。 

 她看着看着,仿佛牛壮和一帮好兄弟们光着脚板、光着脊梁、满身汗水,“嗨嚎……嗨嚎……”的打硪声又在耳边响起…… 

 青蓝色的石硪,是这方地域的人们用来夯实地基的传统工具,是石匠在坚硬的青色石头上凿制而成的。石硪上下两头圆而平,中间腰细,在石硪的腰间,系有一根结实的粗麻绳,粗麻绳上系着多少不等一些稍细的绳子,这要看打硪的人多少而定,最少也得六根,也就是最少也得六人在一起打硪,再少就拉不起来这尊沉重的青石硪了。有的讲究人家夯地基为图吉利,要求打硪的人在粗麻绳上系上九根稍微细一点的绳子,每根绳子有一人牵握,叫做“九龙戏珠”。若遇到重要的建筑奠基,起硪时要燃放鞭炮,雇主要向打硪人员敬酒三杯,以图吉利高兴。打硪时要由硪头喊唱打硪歌儿,以定节奏、以求力齐、快慢一致和逗笑兴奋。喊歌儿的硪头必须是脑子、力量和喉咙都好的汉子。但这还不够,领喊硪歌儿的人必须有威望,识不识字儿并不重要,要紧的是能根据不同的主顾和不同的环境,即景发挥及时胡乱编歌儿。歌儿要押韵,有时为了热闹还要带点荤味儿。荤的无非是离不开女人和性,即便是荤的,也很少有伤风败俗的词句。 

 民国政府的河务局,每年的初夏为了防洪,表面上都要做做样子,都要雇用民工修筑堤坝,但上面拨下的大量专用款项,很少用到民工与堤坝身上,只是摆摆架势、骗骗上边,当官的私下装了腰包。所以年年修坝筑堤,年年洪水泛滥;年年洪水泛滥,年年修坝筑堤……打硪队倒是有活儿干了。 

 初夏矮矮的黄河土堤上,从不同的村庄来了十几支打硪队,浩浩荡荡雄气十足地抬着沉重的石硪,都是些年轻体壮的汉子。每到这个时候,河务局为使打硪的汉子多流汗多干活儿,也为了让河务局的上级看到轰轰烈烈的场面,都要搞一场打硪比赛,最后按打硪的质量评出获奖的打硪队。评奖中还有一项特别奖,这项特别奖就是“硪歌儿奖”,哪个打硪队唱的硪歌有意思,就把这项特别奖颁给那个打硪队。这些奖项有数量不等的银圆,打硪的队的汉子们就是冲着银圆来的,这些打硪队为了拿到奖项得到银子,就不要命地比拼起来。各个打硪队都有“硪歌儿”手,“硪歌儿”五花八门儿,各有一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