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章 我有一张符(第2页)
黑袍人耸肩说道:“他们本就病入膏肓,亦或是厌倦生命,我助其解脱,又能借此完善符箓,可谓皆大欢喜,我未有强迫一人,这怎能不算正义?”
陶天师审视着他,说道:“除了在我面前,你怕是不敢随意说出这些话,若张老天师知晓此事,你得到的便不是机缘,欺骗世人,又自欺欺人,姓范的,你当真可笑。”
黑袍人皱眉说道:“但我在画符一途里,已远胜于你,你我有着共同的理想,我成了真正的天师,而你仍在门槛之外摸爬滚打,这便是事实。”
陶天师冷笑道:“果真如此么?有能耐就跟我比一比。”
黑袍人意外道:“你想跟我比试?陶兄啊陶兄,几时变得这般冲动了?明知不可能赢我,又何必呢。”
陶天师说道:“我有一张符,可破天人界限,你尽管施为,我都能接着。”
黑袍人挑眉道:“一旬半前我曾到过浑城,那时便有抽空来看你,对付最普通的魍魉都很勉强的你,究竟是哪来的自信?莫要逞一时威风,非得让我事后嘲笑你。”
陶天师淡淡说道:“输了,你就是我孙子。”
黑袍人:“......”
所以是我输了,就是你孙子,还是你输了,我就是你孙子?
这特么不是一个意思嘛!
黑袍人气急败坏。
他冷眼看着陶天师,说道:“看来你是要一意孤行了,也好,若我输了,便绝不会再踏入浑城半步,成全你要与我分道扬镳的想法,可你若是输了......”
陶天师正色道:“我不可能输。”
黑袍人噎了一下,此时的陶天师确与往日不同,但只当是他脑子坏了,只懂得些皮毛,就想胜过真正入门的天师,根本是痴心妄想!
没有再说什么废话,黑袍人挥手间,便掷出一张符箓。
整个院落光芒大盛。
堂屋里的魍魉惨叫起来。
陶天师好整以暇的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箓,同时说道:“你且把所有能耐都使出来,否则便没机会了。”
黑袍人沉声说道:“赢你何需如此!”
陶天师微微一笑,轻捏符箓,顿时狂风大作,天地间的炁瞬息凝聚于符箓之中,紧跟着黑袍人的符箓便直接化作齑粉,魍魉的惨叫声也止息。
“什......!?”黑袍人大惊失色,他仓惶间再次掷出符箓,但皆是雷声大雨点小,面对陶天师的符箓,毫无用武之地,尽数成了废纸。
陶天师及时收了符箓,因阵纹的存在,原本只能用一次的破壁神符,却可在阵纹消散前,反复使用。
类似效果的符箓也只有六甲神符,能抵御六次洞冥境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,而此符在隋国只有张天师能画出来。
“怎会如此?!”黑袍人急促喘着气,不敢置信眼前的画面。
陶天师说道:“画符需得静口、静心,要全神注视,摒除杂念,更要诚挚,你急于求成,心思繁杂,纵然侥幸摸索出门道,但也只是下乘。”
“吾辈皆以张天师为尊,想来你确得见老天师真容,但我绝不信老天师会赐你机缘,因我最了解你,谎话连篇,似你这种人,乃天师界的耻辱。”
“兴是你远远得见老天师,但老天师却未看得见你,仅是走了狗屎运,面见老天师尊颜,有所顿悟,但此般好运,怕是毕生只有一回了。”
黑袍人面色难看至极。
他的确只跟张天师打过照面,事实上,张天师有没有注意到自己,他也无法肯定。
但张天师乃是画符之道最巅峰的人,有着非同一般的气质,哪怕仅是模仿学习,也够未入门径的新手受用一生的。
他承认自己是靠运气,但更坚信自己是大器晚成者,他为此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,怎么可能败给废柴陶天师!
何况他确实另有机缘,只是并非来自于张天师。
“破壁神符......”黑袍人阴沉着脸,厉声道:“你怎么能画得出来破壁神符!”
陶天师自也不会承认此符是某人赠予,看着黑袍人此刻的表现,他只觉甚是快意,冷笑道:“唯有我这般诚诚恳恳刻苦画符的人,才能领悟上乘符道。”
黑袍人捏紧袖口,他因得见张天师尊颜而顿悟,真正入门,但也只是入门而已,无非是对最简单的符箓更得心应手,尚未有资格画出强大的符箓。
可因某种机缘,他袖口里藏着数张神符,但已经浪费了几张,此刻纵使有心取出来打陶天师的脸,也不愿再滥用。
他只能强忍着憋屈,想着再等一段时间,等到抓住那只妖怪,等到摸清神符的门路,他便不会陷入神符用一张少一张的窘境。
“看来是我小觑了你。”黑袍人森然说道:“愿赌服输,等我办完事,自不会再踏入浑城一步!”
他实则根本没想着信守承诺,仅是缓兵之计罢了,原是要在陶天师面前彰显优越,却被反秀了一把,这口气自然是要还回去的。栖霞街,浔阳候府。
赵汜在作画。
他像是陷入了一种魔障。
脑海里全是白川绫的身影。
姜望默默靠近。
瞧着纸上呈现出白川绫的脸,他轻声说道:“有佳人不请自来,你就偷着乐吧。”
赵汜把画纸揉成团,说道:“细细想来,我确也需感谢她,正因她的出现,让我自诩天赋异禀,刻苦练画,才有今日成就。”
姜望虽然曾贬低赵汜的画,但其实他的画并不烂,或许以前很烂,只是因为没有名气,又不愿贱卖,才落得无人问津的下场。
赵汜也许并非天才,但他是个很努力的人。
姜望没有再打扰赵汜。
他此刻最在意的依旧是那尊石像。
他得尽快另寻适合的目标。
可思来想去,浑城里目前好像再找不出比白川绫更合适的了。
为此,姜望很是头疼。
他突然有点怀念蔡棠古。
很期望蔡棠古再次带着更强的帮手来报仇。
而远在两千里外的蔡棠古,同样很头疼。
他们跟着裴姑娘兜兜转转,甚至有时候一条路要反复走上好几遍,每每询问,裴姑娘都说是山泽部众谨慎,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。
若非他们都是修士,日行万里也是轻轻松松,否则此番路途怕是早就没命了。
东重阳开口说道:“我在江湖里也有听闻山泽部众,他们向来神出鬼没,至今未有人真正得见山泽重要成员的面目,如此搜寻,许是没什么效果。”
蔡棠古也跟着说道:“山泽部众在世间游走,抢夺资源,到处惹是生非,俨然不把朝堂放在眼里,渐离者尚有底线,而山泽部众里则全是疯子,绝不可以常理待之,我们此去浑城,耽搁时日甚多,不如先把山泽部众的事情放一放?”
他觉得裴姑娘应是很难同意,已经准备妥协。
但没想到裴姑娘很是自然的接话道:“这样也好。”
蔡棠古满脸惊愕。
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?
裴姑娘同意前往浑城,自是好事,蔡棠古担忧其再改主意,便第一时间冲在前头,朝着浑城方向而去。
......
春怡馆。
白川绫脑袋枕着手臂,趴在桌面上,回想着赵汜悲愤离开的画面,虽借口于妖的身份,但想到曾经赵汜撕破符箓的场景,他应该早就知晓自己是妖才对。
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?
是我不够漂亮?
但浑城应是很难找到比我更俊俏的姑娘。
白川绫很有自信。
这时有敲门声响起。
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“娘子,那位读书人又来了。”
白川绫没有理会,想着丫鬟自能心领神会的把人打发走。
门外也确实没了动静。
但很快丫鬟的声音又响起,“娘子,有个独臂画师,没有银子,非得往三层楼闯,指名要见您,馆里已经有人拎棍去揍他了。”
她也想着凑个热闹。
结果房门被猛地打开,只觉一道黑影闪过,丫鬟愣在原地,什么玩楞儿?
通往三层楼的阶梯前,赵汜黑着脸。
说是姜望要帮他出钱勾栏听曲,但中途生了变故,自然是没有付账。
赵汜去而复返,让人逮个正着,积蓄直接被掏空了,想要上三层楼,需得再掏银子,这可把他难为坏了。
想要帮白川绫赎身的那位读书人,反而在劝解着赵汜,“兄台,莫在春怡馆闹事啊,人家背靠着陶天师,陶天师又是镇守大人的救命恩人,惹恼了春怡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看着春怡馆的人已经拎棍而来,他忙说道:“实不相瞒,我已凑足给白姑娘赎身的银子,白姑娘与我情投意合,是她很急切想要让我帮她赎身,兴是迫不及待要嫁给我了。”
他微笑着拍了拍赵汜的肩膀,说道:“因此,兄台莫要再觊觎白姑娘,另寻佳人吧。”
赵汜很茫然的瞧了他一眼。
抬头便看到白川绫正欲从三层楼直接跳下来,实则身子已经在半空了,但很快又落回阶梯上,款款走下来。
那位读书人也紧跟着注意到白川绫,但未见其腾空的画面,他只是很欣喜,又担忧道:“你身子不适,怎的下楼来了?”
因丫鬟借故回绝,他正要请郎中,顺带着给白姑娘赎身,接到家里照顾,结果纵是忍着不适,白姑娘仍是迫切想见到他。
但白川绫根本瞧都没瞧他一眼,径直便走向了赵汜。
甚至不惜展露一丝妖气,让得拎棍的人呆滞片刻,恭敬退走。
赵汜见此一幕,意识到问题所在,他搓着手说道:“这也太厉害了。”
白川绫是有点紧张的,但赵汜的反应出乎意料,她顿觉羞赧,柔声道:“公子楼上请。”
赵汜默默点头,大摇大摆迈步上楼。
那位读书人愣在原地。
眼看着白川绫也要上楼,他连忙说道:“白姑娘,我已凑足银子......”
白川绫随口说道:“你留着花吧。”
眼睁睁看着白川绫柔情蜜意搀扶着赵汜消失在拐角,读书人面色惨白。
旁边座位有人在议论着什么。
“那位姑娘怎的从未见过?论长相和气质都远胜花魁啊,莫非是新来的?”
“别瞧什么姑娘了,戌时三刻那场震动,绝非寻常,镇守府衙给出的结果明显只是借口,怎么别处不震,偏偏只有春怡馆?”